花房内忽然静到落针可闻的程度,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宋昝。宋昝说的每个字,他们都能听清。可连在一起,又好像没听懂。宋弘深错愕地拽了下宋昝的衣角,“父亲……”宋昝没理会,示意他先别说话。沈之修脑子转的快,几乎是宋昝刚说完,就大体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甚至只惊诧了片刻,就开始思量宋弘深认祖归宗以后的事了。苏芷兰和宋婉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但是也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宣德帝才开口问道:“宋昝,你什么意思?”宋昝正色道:“臣的意思是,宋弘深是先皇后和陛下的孩子。陛下要问责,也不该找臣。毕竟,臣只是他舅舅。”“至于那画像,其实上面的人是先皇后。”“今日是九月九重阳节,所以臣让他随身带着母亲的画像,也是个念想。”先皇后和宸妃本就样貌相似,加上那画其实画的并不那么细致。只能看清脸型的轮廓和眉眼,说是先皇后也说的过去。贤妃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宋弘深会是先皇后的孩子?她们母子不是葬身火海了么?当年她还派心腹仔细查过,大人的尸骨明显骨盆已经开了,孩子的尸骨也是刚足月的大小。先皇后被烧死的时候,已经是马上要临产的状态了,所以她一直没怀疑过。“忠义侯,你不会是怕皇上处置忠勇王,所以才弄了这套说辞吧?”“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尤其还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贤妃一本正经地说道。宋昝轻蔑地看了贤妃一眼,不屑地说道:“贤妃娘娘知道他是先皇后的嫡子就好,至于臣说的是不是真的,请齐王殿下查验便知。”已经被封为王爷的周先生面上泛起无奈,想他也算当世神医,不说起死人肉白骨,却也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可怎么自打到了京城,就一直掺和别人家的伦理血脉之争,这叫什么事?心里这么想,可还是在皇上请他上前的时候起了身。因验亲需要特定的药粉,他并未带来,还特意去太医院自己配了点。周先生去配药的时候,花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宣德帝怔愣地看了宋弘深良久,这是他儿子?他又猛地想起静如大和尚圆寂前的话,若宋弘深真是他儿子,那些话不就等于应在了宋弘深身上?他前几日还在感叹,太子没有宋弘深一半的智谋和才学。今日宋昝就告诉他,这是他儿子。宣德帝只觉得跟做梦一样,有些不大真切。周先生还没回来,在场朝臣都噤若寒蝉,一句不敢议论。但是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在琢磨这事。看忠义侯的神色,此事不像假的。若是真的,那京城就真的变天了。先皇后嫡子,有宋家做靠山,又有战功在身,兵权在手。这样的人在侧,太子还能稳坐储君的位子么?太子此刻也在想这个问题,若宋弘深真是先皇后嫡子,他该如何自处?坐在太子身后的二皇子抬头看了宋弘深一眼,若这事是真的,他就等于多了一个劲敌,那条路便更难走了。宣德帝忽然问宋昝,“若他是紫凝的孩子,那当年在凤阖宫一尸两命的人是谁?紫凝的尸骨又在哪?”宋昝躬身说道:“当年帝后离心,先皇后悄悄出宫,本想假死带着孩子远离京城。”“但是因怒急攻心,动了胎气,当晚便生产了。生下孩子后,先皇后血崩而亡。临死前留下遗言,希望臣抚养这个孩子。”“正好臣的妾室难产,一尸两命,臣就做了这个局。又寻了块风水宝地,安葬了先皇后。”“说起来臣也是欺君之罪,臣认罪。”关于帝后为何离心,宋昝没说,宣德帝也没问,两人皆是心照不宣。但是宋昝说请罪,宣德帝却瞪了他一眼。宋昝这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儿子刚认回来,他就处置宋昝,父子不离心才怪。“你也算功过相抵了,既然是紫凝的遗言,朕也就不追究了。”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宋昝的话,验亲不过是做给朝臣看的。此刻宋弘深也回过了神,虽心里诧异,但是也相信了宋昝的话。跟沈之修一样,他也已经开始谋算后面的事了。眼下朝中局势诡谲,他没工夫伤春悲秋。坐在人群中的王今瑶,则低声对王夫人说道:“母亲,和徽州赵家的婚事先放一放吧。”王夫人一怔,不知道王今瑶怎么忽然提起婚事。见母亲不解,王今瑶再次开口,小声说道:“若三表哥真是先皇后嫡子,登上大位都有可能,苏芷兰怎么配为皇后?”这是她的机会,她无比庆幸这亲事耽搁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