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娆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风吹过她有些单薄的淡紫色身影,此刻显得有些无助起来:“我自然知道这是陷阱,可是我也知道,匈奴草原的那片七番叶已经被烧光了,现在唯一有七番叶的,只有江云依她们了。裴占那边的人,一点鼠疫都没感染,这老鼠到处流窜,他们那边不可能一点都没遇见过,可是一点事故都没出。”她将一小袋七番叶放在石桌上,书信里说了,想要七番叶,必须江云娆亲自赴约。江云娆自然很清楚,这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肯定难了。但是这的确也是七番叶,江云依手里是真的有这种东西。现在整个北境,包括裴琰,是多么的需要这东西。花吟愣了愣:“芝兰姑姑,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芝兰一字一句咬着,语声沉沉幽凉起来:“今日一早,有人送来书信给娘娘,还将一袋七番叶放在了小院门口。书信里说,要娘娘亲自去,亲自带着五百万两黄金的金票去,如此才将七番叶给交出来。”花吟立马走到江云娆面前来,急声道:“不能去!这是陷阱,这去了肯定回不来,大小姐,您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不能去的!”江云娆云鬓上的金簪松动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掉落在了地上,金簪上面的红色玛瑙被摔碎了出来,像极了一滴破碎的鲜血,阴沉沉的在地上散开。她细眉微颤,纤长的鸦羽散开,半垂眉眼的看着那地上摔碎的簪子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们吧。张参知才从军营送消息归来,偷偷告诉我,皇上已经连续九日不曾出营帐了。”宋怀仁陡然间变了脸色,只觉呼吸都凝迟了好几分:“什么,九日不曾出营帐?张参知可还说了其他的,就这么一句话吗?”江云娆抬眼:“不能再多说了,这是极为隐秘的事情。”花吟与江涟缓缓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因为不敢说了。只是江云娆若是答应去了,必定会中计,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可是很显然,如今皇上出事了。军营里之前鼠疫爆发,皇上或许也已经染上了。江云娆的心就像是在巨石之下碾压着,压得她穿不过来。她从石凳上缓缓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屋子里走去:“记得去找刘大夫,看我能不能喝鼠疫预防的药。城中秩序一事,我会想想办法。”芝兰、花吟、江涟还有宋怀仁,他们四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起来,心神难定。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并不凌烈,可亲温和,遇见这么大的时间,她还是安安静静的。众人瞧着,只觉心酸起来,毕竟这些她是可以撒手不管的,生的儿子已经是大周太子了,此生要什么不会有,可她依旧奋战在了第一线。花吟皱了皱眉:“要不,我代替大小姐去,到时候我来假扮她,然后江涟帮我打掩护。若是七番叶是假的,没有运来,咱们立马就撤!”江涟点头:“我看行!”芝兰却不大认可的道:“对方都敢直接挑明见面了,那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你假扮前去,打草惊蛇的话,那解除鼠疫的七番叶,岂不是很难知道了?我想着,娘娘应该在担心那七番叶再次被人一把火杀了,之前匈奴那边,那些人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对方只给了五日的时间准备金票,如果不将东西亲自送去,必然将七番叶给全数毁掉。”宋怀仁语声低沉下来:“对方肯定不是只想要这些黄金的金票,还想要皇贵妃的命,要不然谁去送这金票都是一样的。”江涟冷道:“皇上二次征兵,士气大涨,禹王那边才看见希望,又是失望,所以着急了。他们知道老板的身份,说不定还想以此为要挟,逼皇上让步。”四人面面相觑,各自都明白,他们能够轻易想到的事情,江云娆肯定也已经想到了。可这是一个杀局,无论江云娆去不去,都会面临崩盘。江云娆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坐下,想着裴琰已经九日不曾出营帐了,言下之意,那便是裴琰已经病倒了,他也染了鼠疫,这七番叶又要比之前更加急需了。只是皇帝染疫,又逢战时,肯定是咬死都不会外传的,这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天子军营毕生动乱。现在江云依要钱,还要自己的命去换七番叶,这的的确确是死局。这时节都已经到四五月了,才算是北境的春日正浓。暖意深深的风,从庭院外吹来,吹开了娉婷高华,色泽粉白的玉兰花,吹开了湖水青碧,泛起微澜,却吹不入她幽沉的心间。她在担心着裴琰,却又不敢声张出来,更不敢冒冒失失的回去,让别人发现不对劲。江云娆立在花瓣簌簌落下的院子里,手掌摸到自己那微微鼓起的小腹,乌眸里已经全然结冰。忽的,那肚子微动了一下,她眉宇颤动了些许,乌眸里凝结的冰转而开始融化,变成了一股一股涌动的热泉。这孩子,已经会动了。刘大夫夜里传来消息,那预防鼠疫的药,江云娆可以用,他另外调制了新配方的安胎药,混着一起喝下去,走出院子到街道上接触人群,也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芝兰端着药走过来:“娘娘,您这是加了一些剂量在里头,您明日要出去做什么?”江云娆道:“我走出去,才会有更多的女子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