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文学

第8章 （第1页）

等到手机没信号时，他停住脚，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了一句到了。火把随风抖动了一下，透着亮光，我抬目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宅子。石板路，木门，青瓦。拼在一起，暗沉沉的，古朴异常。火把又是一晃，照亮了三楼窗户内探出的一张人脸。我被吓得险些叫出声。那人下来给我们开门。屋内点了灯，亮堂堂的，我的脚却好似黏在地上，迈不出步子。小伙子伸出大掌，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去吧，宋阿婆是个好人。」他看出我的害怕了。我吸了吸鼻子，走进屋内，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她的头发被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依稀能看见几根银丝。她温柔冲我笑笑，让我不安的心安稳下来，「您就是宋阿婆？」「那老道士叫你来的吧，可怜见的孩子，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她给我送来洗漱用品，和一身藏青色衣袍。我稀里糊涂地躺在她给我收拾的房间里，鼻尖嗅着草木的清香，竟睡得安稳。第二天一早，我下了楼，看见宋阿婆在做饭。岁月不败美人，宋阿婆头上随意插着几根银饰，随着她的移动叮铃作响，美不胜收。她扭头见我下来，有些意外：「怎么起得这么早，我家的小皮猴要是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我谦虚几句，走上前执意给她添柴。柴火噼啪作响，我开始跟她讲我的事情。讲着讲着，宋阿婆忽地蹲下身子，用指腹抹去我眼角沁出的泪珠，声音温柔：「并不是每个父母都合格的，更何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留不住。」「这次是我们族内出了叛徒，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宋阿婆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此刻，我呆呆地看着她琉璃般眼珠里反射出的自己，竟然挺好看的。我倒吸一口凉气，胡乱点头回应几下，就跑到自己昨夜睡觉的二楼。这房间里有一面镜子，但我向来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此刻我探头望去，镜中人也怯怯的，她有着不算很瘦的身材，但一张圆脸很是讨喜，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痘印。这样的变化让我有些欢喜，但更多的是害怕。这意味着妈妈已经开始察觉到我的离开了。我心里一紧，连忙又拿着手机跑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果然，妈妈给我发了许多消息，连电话都要打爆了。还有几条苇苇发来的，说我妈已经开始联系她爸妈了。苇苇还发了几张照片，可是由于信号不好，我一张都点不开。没有时间了，我拧着眉，去求宋阿婆陪我一起回去。宋阿婆却摇摇头：「让我孙子陪你一起去吧，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喽。」我的心随着阿婆的话一紧一松，探头望去才发现阿婆背后多了一个少年。他穿着黑袍，长发编成几束小辫子，额间系着镶了银的发带，侧头看我时，眼里一片淡漠。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好看的少年，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只好盯着他白皙手掌上把玩的木篓子。少年名叫宋景贞，他把玩的木篓子里全是蛊虫，就因为这个篓子，我们坐不了飞机和动车，只能苦哈哈地坐面包车。好在我不晕车，可是这个苗疆少年好像有些晕车。他原本红润的唇色有些发白，整个人都有些怏怏地缩在后座。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我也不敢同他交流。心里盘算着等路过超市时给他买晕车药。车子摇摇晃晃地开到大路上，信号好多了，我也看到了苇苇发来的照片。是她p的我和她在一起笑得开怀的照片，苇苇嘚瑟地朝我要表扬：「怎么样，你把这照片发给你妈，保管能稳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