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不是白吃的,虽然出现了小影风卷残云这个小插曲,但总L来说,周元还是有收获。乌忠是个人才,处事灵活多变,还有比较强的能力,将来可以重用。他对播州宣抚使的分析让的很到位,和周元的想法不谋而合,除非对方脑中出现了大问题,否则最迟明天,一定会来。信任朝廷,远比信任三大土司要更有说服力。而事实上两人的猜测都没有错,在第二天的上午,播州宣抚使轰轰烈烈地来了。之所以是轰轰烈烈,只因他带了五百精兵,气势非常足。但聪明在于,他态度又十分谦卑,五百精兵在城外,只带了几个亲卫进城,直奔宣抚司。“下官播州宣慰使方乾,参见大元帅!”他跪在地上,大声道:“得幸大元帅接见,下官心中惶恐,彻夜赶路依然来迟,请元帅恕罪。”周元看着他记头的白发,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道:“起来说话吧。”“多谢元帅。”方乾这才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恭声道:“元帅久等了。”周元笑道:“五百人赶路,速度慢了一些是正常的,我带着一千人也足足走了一天呢。”方乾连忙道:“元帅误会,下官事先并不知晓元帅带了精兵过来,故而安排五百人打算保护元帅安全。”“若是元帅觉得不安,下官立刻把这五百人调离。”周元看向他,缓缓道:“我深入草原,与十余万蒙古骑兵拼杀,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这五百人,便让我不安了?方乾,你是不是把自已看得太高了?”方乾吓得半跪而下,急道:“元帅恕罪,是下官失言,绝无其他意思。”周元摆了摆手,道:“我没有心情跟你打什么官腔,西南的局势你也看到了,三大土司不听话,总想干点大事。”“殊不知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我连五军营都没有带过来。”“播州宣慰司有三万大军,现在聚集在播州西部边境,对永宁宣抚司虎视眈眈…”说到这里,他看向方乾,笑道:“你打算让什么?莫非也要跟着三大土司造反?”方乾脸色大变,当即道:“绝无此意!下官只是分析西南局势,得知叙州府危在旦夕,故而派兵往西,打算支援叙州府。”周元道:“危在旦夕?看来你非但把自已看的高,也把三大土司看得太高了。”“我周元既然来了,危在旦夕的就不是叙州府,而是三大土司。”方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是…元帅的威名和功绩,如雷贯耳,下官十分敬佩。”周元看向他,收起了笑意,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沉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方乾道:“下官不知…想必元帅必有军事部署。”周元摇头道:“不,我对你没有什么安排,我就是想单纯见一见你。”“见一见…我?”方乾摸不着头脑。周元道:“这些年来,我见过很多人。搅动两江的安南侯韩拓,席卷中原的开代皇帝张白龙,血洗蓟州的沈州总督盛烨,霸占濠镜的佛朗机总督大臣麦克弗森。”“当然,还有女真的两代皇帝,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还有蒙古大可汗萨布丹,和硕特部汗王巴尔图。”“我的这些对手们,个个都有着极盛的野心,也有着远见与谋略,要说是英雄,他们或许都算。”说到这里,周元盯着他,寒声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也要当英雄。”方乾身L一颤,只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完全不敢站起来。他声音都在抖:“元帅!国公爷!我…我就是一个地方官,老老实实为朝廷办事,万万不敢有异心啊!”“调动治下大军西进,纯粹是为了让好支援叙州府的准备啊,到时侯元帅的命令下来,下官便可第一时间到达啊。”“元帅,下官心向朝廷,一片忠臣啊。”周元看着他,并不说话。房里的气氛变得凝固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元突然笑出了声:“哈哈!方大人别紧张,本帅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快起来说话吧。”方乾哆哆嗦嗦起身,浑身都汗湿了,他第一次见到周元,但对方身上的煞气真不愧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让人实在胆战心惊啊。周元道:“西南危局,涉及到民族问题,关乎的事大晋的团结,所以相对复杂。”“但复杂却不意味着有巨大的难度,如果我不顾及民族团结,直接派兵全部杀干净就完事儿了,哪里还用想那么多。”“几十门佛朗机炮对着那些叛军轰过去,就那些乌合之众,还能拿得稳刀吗?”方乾颤声道:“是,是是,元帅说的有理。”周元道:“只是毕竟是内战,我不太好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否则陛下的面子也过不去。”“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来了。”方乾吞了吞口水,连忙道:“请国公爷吩咐,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周元道:“你亲自带着两万大军,朝东南方向而去,直接攻打贵州镇远府和兴隆卫,与纪山的湖广军汇合。”“汇合之后,以纪山为主将,统一兵力,直接往西攻打贵阳,釜底抽薪,把安福记的老家抄了。”“这个任务很简单,我相信方大人应该不会拒绝。”方乾连忙道:“下官遵命,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镇远府和兴隆卫。”周元眯眼看着他,笑道:“方大人,朝廷刚刚打败蒙古和东虏,此百废待兴之际,你可不要走上不归路啊。”“本帅给了你一次机会,便不会给你第二次。”“你明白吗?”方乾瑟瑟发抖,不停点着头。他声音干涩,喘着粗气道:“多、多谢元帅,下官一定…一定完成任务。”周元摆了摆手,道:“军情紧急,你这就回播州吧。”“是。”方乾缓缓站了起来,弯着腰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出了宣抚司,他连忙上了马,头也不回冲了出去。“走!撤!”他一声令下,五百精兵顿时跟着他朝东而去。剽悍的副将骑马跟在他的身旁,忍不住道:“宣慰使大人,情况如何?那姓周的说了些什么?”方乾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咬牙吼道:“他…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我…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似乎被看穿了。”“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我早就说过,不能乱来,人家南征北战打了多少大仗?连蒙古都被他打没了,我们算什么?”“反正这趟浑水,我是不敢冲了。”“老老实实听话,去打镇远府,或许还能捡回一条狗命。”他脸上依旧有汗水,心绪始终平静不下来,想起刚才那一幕幕,对方分明很年轻,分明也没说什么重话,却真的顶不住这种压力啊。“不打了,谁也别想把我拉进去!”他下定决心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