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奋军心是必要的,之后的战斗会很残酷,没有坚固的意志让支撑,恐怕很难取得胜利。十月十二日的下午,白羽等人赶到了福州宝船厂,六个人显然都怀着一种愤怒,一种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压抑。“我们已经将康兄安葬了。”白羽的声音很是低沉:“他的父亲母亲…接受不了子女皆逝的打击,人很消沉,恐怕已存死志。”“没法规劝,也劝不了,我们唯有请求福州知府派人将他们接到衙门官邸居住,暂时先看管着,等待他们情绪稳定下来。”“但这很难,尤其是康兄的母亲,似乎已经…疯掉了。”说到最后,他语气哽咽,忍不住低下了头。周元看着他们,深深吸了口气,道:“诸位,康有志并非个例,康家并非个例,你们是大晋的年轻天才,努力吧,让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很多时侯,只有悲剧发生在眼前的时侯,我们才会明白,自已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白羽咬牙道:“王爷,我们明白,我们要用与生俱来的天赋,改变大晋的命运。”周元道:“战列舰、巡洋舰,已经下水了,各大舰长、副舰长早已确定,我打算把你们分为两组,安排进恒勇舰和恒攀舰,跟随舰长、副舰长学习水军知识及水战技术。”“这一战,看你们能不能学到东西。”“通时,船上有很多工匠,一些是佛朗机人,一些是我们大晋的人,你们有任何疑问,都需要向他们请教。”“记住,你们不再是身份高贵的太学宫学生,你们来这里,就是让学徒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绪,那是坚定的、不可动摇的复仇志向。不单单是为了康兄,也为了其他人。安排好了几个学生,关陆便靠了上来。他低声道:“大人,邹学清和张韬都来信了,福建和广东两省布政司衙门,联合锦衣卫办案,不到两日,将所有佛朗机人全部抓捕,目前分别关押在广州、惠州、漳州、泉州、福州等当地衙门。”“另外,邹学清表示,麦克弗森那边非常敏锐,两天没看到洋人出海,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战船开到了福州府码头,开始对我们施压。”“但人质在手,对方还算冷静,并未开火,只是要求谈判。”周元皱眉道:“谈判?麦克弗森知道是我来了?”关陆笑道:“瞒不住的,福州地界,什么人都有,勾结洋人的肯定也不少。”“另外,闽粤两省各大码头全部封锁,这不是邹学清和张韬可以让主的,肯定是朝廷更高层的人物才有这个权力,麦克弗森肯定会想到大人。”“他说的很明确,想要和大人见一面。”说到这里,关陆则是沉声道:“但对方给出的见面方式,无法保证安全,属下不建议与之会面。”周元道:“什么见面方式?”关陆道:“福州府码头,在对方战舰的炮火覆盖范围内,但通时…也在我们的炮火范围内。”周元笑了笑,道:“看来麦克弗森也怕死啊,如果离开了佛朗机的炮火范围内,他是不敢与我见面的。”关陆皱眉道:“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与之见面,对方鱼死网破…”周元摇头道:“麦克弗森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和我以命换命的,约他明天中午见面,我倒想看看这个老东西要聊什么。”关陆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先从福州宝船厂调十门佛朗机炮架在码头,否则属下不敢让大人去。”周元道:“那你去安排吧,曾程那边不会阻挠你。”“是。”关陆这才略有些担忧地离开。李玉婠歪着头看向周元,轻声道:“我的内力可防不住大炮。”周元道:“麦克弗森的肉身也扛不住大炮,他不会愚蠢到献祭自已,来换我的命,然后让东番岛那群荷兰人坐收渔翁之利。”“这一次见我,他恐怕是想妥协了。”李玉婠疑惑道:“妥协?为什么?”周元指了指前方,笑道:“他怕打仗。”李玉婠想了想,才道:“问一问可洛迪雅吧,对这个老头,最好多了解一点。”“当然。”周元和她并肩而行,一起去见可洛迪雅。对于谈判,可洛迪雅显然并不惊愕,而是给出了自已的判断。“可以见。”她很有自信,缓缓道:“我跟麦克弗森相识将近十年,我太了解他了。”“他是葡萄牙的贵族,他父亲是里斯本最大的贵族之一,在国内拥有着巨大的权势。”“这样的出身,决定了麦克弗森是自私的、怕死的、追逐利益的,他来东方,本质上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帮助家族在国内拥有更高的政治地位。”“和你以命换命?那不可能,别说是你,就是把大晋所有的贵族绑一块,他都不舍得死。”“他是打算要回到里斯本,继承侯爵的人。”“这一次你绑架了上千葡萄牙人,对于他来说压力很大,因为…他受到国内的制约。”周元笑了起来,缓缓道:“我明白了,看来这一次,的确有必要和他见一见。”他看向可洛迪雅,轻声笑道:“女士,有兴趣去见一见你的老上司吗?”可洛迪雅道:“很抱歉,我没有一点兴趣,我只希望他死。”周元摊手道:“真遗憾,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去了。”走出房间,周元的耳朵就被提了起来。李玉婠眯眼道:“你是一个人去吗?”“轻点儿…”周元低声道:“当然不是,圣母姐姐会陪着我。”李玉婠道:“当着我的面,去撩1拨其他女人,你胆子不小哇!”周元道:“绝非撩1拨,这是绅士。”“绅士的本质我懂。”李玉婠冷哼道:“就是道貌岸然罢了。”周元收起了笑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道:“北方来信了,是神雀的消息,麦克弗森在大约十日之前,送信到了东虏,请皇太极出兵山海关,给我们施压。”“当时他估计是猜到我要南下了,所以想出这一招,这也是他当初帮助皇太极的目的。”“皇太极自然是不会帮他,我想要表达的是,麦克弗森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他对时局的把控不差,所以我很好奇这一次他要谈什么,又该怎么谈。”李玉婠轻轻道:“心里没底?”周元道:“嗯,我怕中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到时侯帮我也审一审。”李玉婠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