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纪和郑彩等人离开了总督府之后,瓦德斯不由向郑彩询问道:“郑先生,你们为什么要把橡胶的事业暴露出来?交给我们自己的航运贸易公司来进行橡胶贸易难道不好吗?”郑彩一边欣赏着路边的西班牙式建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们刚刚已经说过了,对于橡胶的采购,是没有限制数量的。在目前的状况下,参与墨西哥-马尼拉-大明航线的船只越多,你们那位国王陛下的禁止贸易命令就越是一纸空文。如果只有你和总督寥寥几人跟我们维持这条航线,不管是墨西哥还是马尼拉出现了问题,我们的贸易活动就会被迫中断。根据我们的经验,想要吃独食的人,下场往往都不会好,反倒是乐于分享贸易红利的行为,才能让我们获得更多朋友的支持。只要墨西哥和马尼拉的朋友们加入到这条贸易航线当中去,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那位新西班牙总督,替你们的国王执行禁止贸易的命令。就算是要进行走私,我们也还是需要墨西哥境内的朋友的。”瓦德斯有些似懂非懂,身为殖民地的一名军官,他更喜欢用比较直接的方式去获得财富,比如掠夺那些愚昧的土人。但是在台湾的失败,让他明白了一点,亚洲并不是没有开化的美洲,在这里他成就不了科尔特斯的功绩,倒是有可能会被亚洲人送上绞刑架。在他以俘虏的身份游历了一趟北京之后,在对比了新旧主人的慷慨和富有程度之后,他就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服从这位东方帝国的主人,从这位新主人那里获得自己的财富和名誉,而不是继续听命于国内那些愚蠢而又贪婪的大贵族们。当初他卖掉了自己在国内的庄园,用得到的钱偿还了债务,剩下的钱都贿赂了国内那帮贵族,才获得了一个殖民地官员的任命。但是这些黑心的家伙,却把他打发到了荒芜而又危险的亚洲,完全无视了他想要为国王服务的忠诚。而那位中国的皇帝,仅仅在他讲述了一些关于西班牙殖民地事务的内情,就给了他大笔的财物,还让他拥有了一家航运贸易公司的股份。两相对比起来,自然是新主人大方的太多了。瓦德斯认为,效忠这样尊贵而大方的新主人,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正因为为如此,他才非常关心中国皇帝的利益会不会受到损失,因为这也关系到他的利益会不会受到损失。对于走私贸易的经验瓦德斯虽然不太充分,但他还是继续向郑彩追问了一句:“那么这些橡胶究竟有什么用?要是我们这些朋友都加入到了橡胶贸易当中去,橡胶的价格会不会暴跌啊?我可是听从了陛下的建议,正让我的亲戚在墨西哥购买拥有橡胶树林的土地。”郑彩想了想便回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等到今年的贸易船只将橡胶带回来,我们自然会出售一部分成品去墨西哥,到时你就知道橡胶究竟有什么用了。至于橡胶树林,我建议你可以多购买一些,还可以带上一些树苗和种子在这座岛上试着种植。如果你能够在菲律宾种植出橡胶树,成本可就比墨西哥减少到一半以上了。”听了郑彩的建议,瓦德斯若有所思,许久之后他才转换话题问道:“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样,我相信总督阁下和殖民地的那些官员们应当不会拒绝你们的要求的。不过,我听说中国南方的船队正集结在这片海面上,似乎想要进攻某个土邦。总督阁下非常关心这些船队的动向,他希望知道,你们的船队打算进攻谁…”让西班牙人所关心的船队,此刻正分成了数个舰队,进攻着广南国漫长的海岸线。从衡山以南直到南面臣服于广南的占婆国,也就是被广南阮氏所控制的占城、华英、南蟠三个属国,将近1000多里的海岸线上,处处出现了海盗们的身影。广南国原本就是一个东西狭,南北长的形状,地势又是西高而东低,适宜种植的平原都靠近东面沿海。这些海盗的出现,顿时让广南国受到了重创。因为这些海盗不仅攻击沿海的村子,还不停的烧毁将要成熟的水稻。消息传回顺化之后,广南国主阮福源大为震怒,他动员了守卫顺化的军队前去平息这些海盗的入侵。但是以往被广南军队轻松吊打的海盗们,这次却变得异常灵活。这些海盗并不在陆地上多做停留,也不攻击防御较强的城市和港口,他们只是一个劲的攻击没有什么防备力量的海边村寨和截断广南南北的海上运输。广南军队的实力虽强,但是却毫无用武之地,反而被海盗们牵制的来回奔波,士气大挫。就在阮福源大为发狠,想要将顺化北面正在柴垒和长德垒的军队也抽调回来一部分,一定要清剿完这群海盗的时候,更大的噩耗降临到了广南国的头上。由于广南、顺化地区的军队被抽调南下,导致广南最重要的贸易港口遭到了海盗的突击,兵力不足的会安在半日内就被海盗给攻下了。南下的一只御林军收到消息之后,返回解救会安城,但是在会安城外却被海盗利用火炮和各种火器所伏击,这只将近1500多人的精锐部队,只有不到300余人逃离了战场。带领这只军队的将领阮有进受伤后,总算是辨认出这些海盗使用的乃是明军制式的火器。而居住在会安的葡萄牙商人也偷偷的传出了消息,证明这些进攻会安的军队虽然自称是海盗,但是其中不少人都穿着明军的制式铠甲。这些葡萄牙商人还通过阮有进转告阮福源,他们已经接到了警告,不得插手这场战争,否则葡萄牙的商船不仅将会受到明国的海军的攻击,也无法再和明国进行任何交易。为此,这些葡萄牙商人请求阮福源尽快和明国解开误会,否则他们不得不从广南国全部撤走。阮福源听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顿时呆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国的军队要化妆成海盗进攻自己,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坐在龙椅上的他沉默了许久,才对着身边的太监下令道:“让阮福澜、阮有镒两人来见孤。其他人都给孤拦住了,孤今日一个都不见。”这名太监犹豫了下回道:“可是军师陶维慈从前方赶回来了,正在宫外等候殿下的召见呢。”阮福源顿时大怒的训斥道:“陶军师回来了,你就应该第一时间通报给孤,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是想孤将你发落出去看园子吗?”这位太监赶紧屁滚尿流的滚出了殿门,去召见那位阮福源最亲近的谋士了。陶维慈进入殿内之后,先是对着上首的阮福源行了一礼,便匆匆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这场海盗来袭,必定和去年我们派兵攻取了西贡有关。眼下看来,也许这就是大明对我们的一次报复行动,这场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我们就有两面受敌的危险。”看到陶维慈走入殿内,阮福源便已经起身从御阶上走了下来,但是这位亲信谋士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颇为不快的说道:“孤心里也是有些怀疑,但就算是明帝派遣大军进攻,孤也未必会怕他。一个**臭未干的小儿,登基不足三年,国内威信尚未建立,就想要来和孤抢夺高棉之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身为天朝上国之帝王,却让自己的军队打着海盗的名义侵犯我国,掳掠烧杀我国之臣民,简直是有失体统。中原王朝但凡强盛起来,便要侵犯我大越之土,但是我大越的志士从来没有屈服过。我后黎太祖起兵于蓝山,费数年之功,便能驱逐明军出境。孤虽然不及太祖之能,但是**小儿又岂是宣德皇帝可比的。孤要是不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明人,让这些明人小瞧了我广南国,难道孤就要改变国策,让出高棉于他们不成?大明派出的使者不就在顺化吗?孤倒要问问他,大明如此作为究竟是要做什么。”陶维慈赶紧劝说道:“殿下,臣来陛见殿下之前,已经去探望了明国的特使,探过了这位特使的口风,现在的形势对我国恐怕极为不利。”看着陶维慈脸上露出的凝重表情,阮福源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下去,他稍稍冷静了些,才发问道:“明国的特使怎么说?”陶维慈立刻回道:“明国的特使说:我国除了要继续保证西贡华人的安全之外,还要对西贡华人在战争中受到的损失进行赔偿,此外他再次要求前往西贡巡视当地华人的状况。他还向臣透露。如果大明的要求不能满足,那么大明也许将会考虑维护占婆国和柬埔寨两个藩国的领土完整,并支持北方郑主维护大越统一的正当权益。”阮福源立刻追问道:“那么那些侵扰我国的海盗是怎么回事?”“明使说,这些海盗和大明无关。不过如果国主愿意接受大明的要求的话,他愿意以大明使者的身份,为我国和海盗首领举行一次会谈,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阮福源终于还是怒了,“混蛋啊,这些海盗明明就是大明的官军,他还好意思居中调解,难道他把孤当成傻子了吗?”陶维慈以沉默应对着阮福源的发怒,无人回应让阮福源的怒气慢慢消去了,他终于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陶军师,你以为眼下的局面要如何化解?”陶维慈毫不迟疑的回答道:“眼下我们只有认输,彻底的按照明使的要求去做,以向大明皇帝表现我们的恭顺,这才是我国的保全之道。”阮福源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才冷冷问道:“难道我们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陶维慈马上劝说道:“殿下,我国的生死仇敌,只有北面的郑主。此前郑主率领大军南下,若不是阮有镒使用计谋,让郑主相信自家后方有人叛乱,恐怕北军已经兵临顺化城下了。烈祖出镇顺化,短短十数年间,就将顺化广南两地治理成:市无二价,人不为盗,诸国商舶凑集之地。国内可谓政通人和,方才有了同北方郑氏抗衡的基业。但是,顺广两地毕竟不及北方人口稠密,地方也不及北方广大,是以殿下才致力于开拓南方新土,收占婆而图高棉,以充实我国领土人口。可是,我国向南开拓的政策如果招来了大明这样无可匹敌的敌人,那么这样的开拓政策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图。原本站在我们这边,协助我们抵抗**的葡萄牙人,也会因为大明对我国的敌视,而放弃我国。我国能够抵挡**大军的缘由,一是靠着国内政通人和,二便是有赖于这些葡萄牙人为我们铸造大炮,并以巨舰维护海上通道。没有了葡萄牙人的帮助,失去了海上的运输通道,那么我们是无法抵抗郑主大军的南下的。更何况,若是明军大张旗鼓的进攻我国,我们还能以大越的名义号召士民抵抗到底,**唇亡齿寒之下,说不定还能和我们联手拒敌。但是现在明军并无意图要取我广南之土,也没有打着官军的旗帜,**又如何肯和我们联手抵抗大明呢?若是我们继续和这些海盗僵持下去,今年的夏收就要完蛋,而北面的两道墙垒也就难以完成。国内人心惶惶之下,若是**再趁虚而入,则我国危矣。是以,臣请殿下忍辱负重,早些向大明屈服了吧。”不大的宫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过来不知多久,阮福源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一会阮福澜、阮有镒便会到来,陶军师和他们商议如何处理这件事吧。孤将此事完全交给你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