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夏清宁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绣品,瘪瘪嘴。“娘的绣品好!”“不止要绣品好。”琴娘失笑,“隔壁家的姐姐天天到外面摆摊吆喝着,自然卖得出去。我这绣品,比上送不到张夫人家里,比下,普通人家又卖不起,不上不下大,比不过隔壁姐姐的。”她白日里都是闷头刺绣,将之前慢慢忘记的技法都捡回来。然后接送孩子们上下学,时不时在家里做饭浣衣,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哪里有时间去摆摊吆喝?夏清宁听着,心里更加憋闷。【明明娘亲更加优秀的!】【如果娘亲能自立门户,再找一些人帮衬着,不就有时间刺绣,又有时间宣传了么。】这么想着。琴娘也被说得心猿意马,可面上,她还是犹豫着。她习惯在家,自己出去做生意,还是心生怯意。夏清宁却突然抱住她:“娘亲,我们租铺子,做生意好不好?”“我们家就我们一个绣娘,做生意,哪里供应的上。”琴娘回过神。“婶婶姐姐,娘亲教过的,都一起卖!东西多多,撑得住场面。”夏清宁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琴娘。【只要娘亲想做,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娘亲那么多厉害的绣法,不能每天都放在家里,这么精美的艺术品,它们不被看见也是会伤心的!】琴娘失笑。这些作品都是死物,哪里会伤心呢?可当她想要找出千百个办法拒绝,回过头,却看见那琳琅满目的绣品,成了这黑漆漆的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亮色,看见栩栩如生的动物,瞥见金银交错的祥云。想起白日靠坐在窗边的每一个针脚。那些借口反而说不出口了。艺术品,也会伤心吗?她愣愣的走到桌前,将还未绣完的牡丹花帕子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每一个纹路,指腹略过那些丝线……想被人看见。想要物尽其用。波澜自心中翻腾而起,无数安静的记忆如滔滔洪水涌来,她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带着最后一丝狐疑看向夏清宁:“真的可以吗?这些绣品,当真能被人看中吗?”“肯定会的!”夏清宁笑盈盈的,学着夏文翰的样子拍胸脯向她保证——娘亲的绣品就是最好的!她的心声没有响起,却将对娘亲的自豪都赤条条的写在眼睛里、写在笑意里。琴娘心绪浮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绣品,抱着夏清宁来到了酒楼,坦诚的告诉夏千帆。“我想自己租个铺子,做一个绣坊!做我自己的生意!”她满心欢喜,哪怕头发因为跑步而凌乱。哪怕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声音都断断续续。但她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夏千帆看着她,仿若看见了初见时的那个少女,同样欣喜如狂:“好!那我们就租个铺子,这里的钱我都给你,要租最好的、最大的铺子,做你最爱的生意!”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夏清宁大声的笑起来,一个劲儿的鼓掌叫好。琴娘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夏千帆则努力帮忙,可等到冷静下来,夏千帆将周遭的铺子都看了个遍,独独没看见琴娘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琴娘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不然,铺子还是我自己找吧。”“怎么?”夏千帆抬头,就连两颊都跟着消瘦了些。琴娘看着心疼。这几日,夏千帆定然也是不眠不休的忙碌招聘,要为了宴席做准备。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能继续给夏千帆添麻烦呢?“你忙你的酒楼。我自己去找,我现在也有自己的本事了呢。”“可……”“没什么可是的。我自己去,你在酒楼里赶紧忙完,这几日晚上,我都给你做菜吃,给你补一补。”“……”夏千帆根本没有拒绝的时间。琴娘已经风风火火的抱着夏清宁走了,说明日就要出去找铺子。夏千帆挠头,不知道为何娘子突然嫌弃自己。还是路过的刘强看见,多嘴了一句。“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之前那么好,现在老板娘突然冷淡,只能说,事出必有妖!老板可不能坐视不理,小心以后小事变大事!”“竟会如此!?”夏千帆惊讶。可琴娘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呀。刘强凑过来,认认真真的说。“我家婶子当年也是和我叔叔爱得不行,生了两个孩子,被生活磋磨了,人活着累得不行。等着孩子一长大,婶子就看中了隔壁家的猎户,生生被浸猪笼咯。”“琴娘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老板娘不会做,可架不住外面的豺狼虎豹呀。老板你想想,家里有了钱,钱又在老板娘的手里,老板娘又漂亮。又有钱又有脸,可不得叫人围上来……您最近一直在酒楼里,回去的少。人家趁虚而入,您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刘强说的振振有词。夏千帆这几日累的不行,脑子转的慢一点,竟还真的听进去了几分。刘强见他失魂落魄,心里高兴。等打烊之后,他中途就拐进八方酒楼,洋洋自得的说自己挑拨了夏千帆的感情。杨帆直接拍案而起:“我要的是菜谱!夏千帆家里如何,干你屁事!不好好做事,黄海就是你的下场!”“……”刘强被吓得不轻,都没来得及告诉他,黄海正在酒楼里住着的事情,灰溜溜的被扔了出去。刘强当即朝着门口啐了一口。“我呸,活该你少听一句消息。且等我弄到菜谱,叫你乖乖给钱!”“滚!”杨帆的下人赶他。刘强赶紧跑了,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菜谱弄到手,赚钱回家养老!另一边。夏千帆又是深夜才回到家里。见琴娘已经沉沉睡去,他习以为常的将人抱进怀里,可怎么都睡不着!难道,真的有人趁虚而入?琴娘会讨厌自己不常回家吗?思绪繁杂,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