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瑶从宁珊月手上接过清单,认真了起来,面带惑色。宁珊月拧着眉心,眸底透着诚恳与乞求来:“乐瑶公主,我不是去找你皇兄的,我是去给他助力的。鬼门峰一案,宫宴下药一事,他替我背负了太多东西,若是不能偿还一二,我这辈子都是不能心安的。所以,我需要你私底下帮帮我,给我一个新的身份,让我去南疆做官。因为参加明年的春闱,一层一层考上来会耽搁一年的时间,而且还会公开我的身份,我怕帝后二人多想,所以就找到了你。”裴乐瑶之前在宫里见自己的父皇母后闹了脾气,就知道废太子这件事下手有多重。她问:“仅仅是去助我皇兄的吗,怎么助呢,他会听吗?皇兄的脾气我是最了解了,近来母后派了好几波人去南疆打探他,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故意封锁了一切消息,不让家里人知道他的一切。皇兄肯定是又伤心又郁闷,还在气父皇呢。”宁珊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人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此刻眸光盈盈而烁,坚定有力了起来:“你听过《西天取经》的故事吗?唐僧曾是佛祖座下金蝉子,最爱的弟子,因犯错被贬为凡人,然后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回了西天。他回西天的时候,已经不是弟子金蝉子了,而是成佛了。”裴乐瑶眨了眨眼,年纪虽小,但她脑子转得极快:“你是说金蝉子如果不被贬,那就一直是佛祖座下弟子。但被贬去凡间历劫后归来便成了金佛之身。你是在说我的皇兄是去南疆历劫了?”宁珊月下巴点了一下:“对。我在山上想了一晚上,我觉得皇上或许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想磨砺刀锋,摔打你皇兄;二层便是能镇住朝臣的太子,坐稳皇位的太子一定是有勋章功绩的。裴昀都快成为监国太子了,早就是按照帝国继承人的身份来培养了。怎会因为这件不大不小,根本不会影响国本之事废了其储君身份?”裴乐瑶越听越清晰起来,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母后一直说道理都懂,但还是很生气。原来,父皇的意思,母后其实已经知道了,作为皇后自然理解,但作为母亲铁定是不理解的。宁珊月凝神看着她:“皇上定是希望裴昀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勋章。来日重回帝阙,功绩硕硕,镀金而归,他监国,便是令群臣更心服口服。皇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位嫡妻,子嗣甚少,仅有一名皇子,常年被朝臣诟病。太子一旦有个什么,皇后第一时间被推出来弹劾。说她善妒,说她教子无方。这么一看,皇上真是为自己的妻儿想得极为长远。”大周这几年的南疆,发展缓慢,地方也不安平,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天启帝,是给自己的儿子选了个好地方,能将南疆啃下来的话,那在大周的地位也基本被奠定了。裴乐瑶抿了抿唇,叹道:“怪不得父皇跟母后说了许久,说皇兄这十八年都过得太顺了,一个过顺的太子,对王朝不是什么好事。杀了秦郁楼一事,也是他心性未定,浮躁得很,他的确有错。可是太子,将来的帝王,是不能犯错的。”她也算明白了过来,她就说嘛,父皇怎么可能不爱皇兄了?每每说起母后当年生皇兄时险些没命,又在生下皇兄后几日吞了假毒药以为她真的死了的情形,老父亲总是泪光烁烁的。裴乐瑶立马道:“那珊月姐,你说,你准备怎么做?”宁珊月指了指裴乐瑶面前的清单,目的明确的说道:“这是我需要的新身份,还需要调集南疆各州郡的政务报告,以及当前所面临的困局,以及各州郡的物产书籍,我全都要,越详细越好。此次去南疆不可给我过于高的身份,九品县令足矣。更不可告知旁人,宁国公府也不会知道我去的南疆,我只会告诉家里人我去的是北境。公主,我着实没有脸面去见皇后娘娘,也不愿告诉家中人,怕他们添乱。想了一圈,还是你最合适。我去往南疆只为解决州郡困局,帮助你皇兄提升政绩,顺便还能在背地里看着他,怕他一时没想过去走歪了。”裴乐瑶看了看清单上面的东西,当即应道:“好,身份的问题,我几日就能给你解决。后续的政务报告,以及书籍过于繁多,且有些引人注目,我会派人分批次秘密送来南疆,你到时候慢慢接收便是。”说完,事不宜迟,二人就站了起来。可是裴乐瑶仍是担忧的看着她:“珊月姐,你对我皇兄是有情,还是只有歉意?”宁珊月低了低眉:“乐瑶公主,我的情,此生都会埋在万丈深渊里,再不会掀开了。裴昀一日不归帝阙,重回太子之位,我便一日不能原谅自己。此次去南疆,我必将竭尽全身力气,在背后帮他解决南疆困境,立下功勋,助他早日归来。”裴乐瑶重重点首:“好,为了我皇兄,我也会竭尽全力。”二人在茵茵大酒楼下分别时,宁珊月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乐瑶公主,皇后娘娘如今怎么样了,可还与皇上僵着的?”